人們常說“藝術源於生活，也高於生活”。本澳青年導演溫珍莉以影像紀錄自身的經驗與表達對社會的觀察，由她執導的新作《未忘人》關注認知障礙症患者，於首映中獲得不少觀眾的肯定和掌聲。今期我們邀得正在修讀電影系碩士課程的她，與我們分享創作經歷的點滴。
“倒過來”走入進電影
溫珍莉本科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，專修創意媒體，現正修讀香港演藝學院電影製作藝術碩士。她過往的短片作品《冬寂》曾於影展創投會的短片競賽單元中獲“最佳短片獎”。而新出爐的短片《未忘人》亦成功入圍“澳門影像新勢力2020-2021”及“2021當下·未來影展——澳門X台灣X日本”。
對溫珍莉來說，投身影像創作原來是一條“倒過來”走的路。一些從業者在本科時就選擇修讀電影系，畢業後從事相關工作，而她卻是相反，在本科畢業後才選擇攻讀電影製作藝術碩士。她分享道：“我中學時已很喜歡看電影，暑假時每天都會看一部電影，特別是20世紀八、九十年代的香港電影，如《甜蜜蜜》、《秋天的童話》等等。我在中學時已經想讀電影系，但家人較為傳統，認為電影相對來說不切實際，為了讓家人安心一些，我便選擇了傳理系，因為它所涉及的範疇較廣，日後的出路也較多。”
培養觸覺，激發創作
現時回想起來，溫珍莉卻感謝這個契機。本科的學習培養了溫珍莉對寫實、時事與人文情懷更具觸覺，對於身邊的事情也更敏感，而她創作的靈感正是源於這些對社會的觀察。她說：“不論是類型片、科幻片也好，靈感都來自對社會、世界中所觀察的事物或自身對事情的解讀與觀點。本科學士階段的學習讓我在創作和資料搜集時更具觸覺，先吸收再以影像創作的形式來表達。”
溫珍莉獲獎短片作品《冬寂》亦是她的本科畢業作品，其創作靈感便是源於她大學二年級時在冬至夜晚“搭的士”的經歷。“當時我與的士司機有一場對話，他起初侃侃而談，直至告訴我他的太太幾天前剛去世，他頓時哽咽的聲線和畫面，至今仍令我印象深刻。”
一次冬至的深刻回憶
因為一部又一部的香港電影，溫珍莉來到與澳門一海之隔的香港升學。雖然兩地地理上只有一海之隔，但溫珍莉坦言當中有不少的文化差異，她也嘗試將這些生活經驗投放到創作的靈感當中。她說：“兩地語言共通，其實一開始並沒有想過會有甚麼很不一樣的地方，但實際上有很多微小而又意想不到的細節需要去適應。”
其中一個需要適應的課題，便是節日和伴隨而來的形單影隻感。“當時每到大時大節，本地的同學都會回家與家人相聚，而我因為家人都在澳門，就只能獨自回到宿舍。澳門的變化也日新月異，有時回到澳門，也會感到這個熟悉的地方在漸漸地改變。作為港澳兩邊走的人，有一段時間我發現自己不僅對現居地有種久久未能融入的過客身份，還意識到對自己家鄉、自己家庭的疏離感亦加大，使我不期然地產生一份漂泊的孤獨感。”
這種感受下的“冬”天與孤“寂”觸發了短片《冬寂》的創作，“那是大二的冬至，我打算到紅館看演唱會，卻發現門票忘了在宿舍，為了能趕上演唱會，便搭上了的士。”當時的士司機的態度吸引了溫珍莉的注意，她說：“一開始司機的態度並不友善，因為我打算坐的士回宿舍再直接到紅館，但司機表示擔心，並要求說我先支付五百車資，又說如果我十分鐘內沒有回來，他就會走。但當我以‘九秒九’的速度取了票再回到的士後，他開始跟我聊天。那天是冬至，我為了平息司機的怒火，便與他聊起了家常，聊到‘今天冬至，你不用回家吃飯嗎’，他那時才告訴我，原來他的太太前幾天剛過身，他頓時哽咽的聲線和畫面，我至今仍難忘。可能這是我的個人解讀，雖然他是香港人，但也是另一種孤寂。這件事發生在大二，這個經歷很深刻，所以我以此作為大學四年級時畢業作品的創作藍本。”回想起來，溫珍莉感到這一程的士就宛如一部電影了。
疫情下創作《未忘人》
《未忘人》是溫珍莉的新作，早前在澳門文化中心順利完成首映。作品講述一對老夫老妻，在太太患上認知障礙症後，病情的變化讓他們穿梭現實與夢境之間。照顧與被照顧的關係，遺忘與未忘的狀態，使二人看似執迷與釋懷的回憶再次浮現。故事以“記憶是活過的憑證”為核心發展，溫珍莉表示，《未忘人》的構思源於2018年曾經看過的一個節目，講述一段受認知障礙症影響的夫妻橫跨十年的訪問，除了患病後妻子每下愈況的狀態，更有丈夫在態度上的轉變。該片被本地影評人大讚導演純粹、精煉、踏實，令作品“在短短的二十五分鐘裡，為觀者帶來淡淡的觸動，這種情感像茶，讓觀眾慢慢細味，並咀嚼出一種混合的味道，當中包括了呼吸與想像的空間”。
《未忘人》原計劃在澳門拍攝，卻因疫情緣故而需在香港完成，溫珍莉於澳門的首映中未能親自到場，成為了她心中一個小小的遺憾。她分享說：“我在澳門已經物色好場景，但作品最終未能在澳門完成，也是一點遺憾。”
影視作品在製作時需選擇折衷方式的情況並不少見，溫珍莉認為，影像創作是不斷“打折”的過程：“假設劇本創作的階段是十成，拍攝又會因為實際情況只能做出七成，剪接後就只有五成。但願往後的每一套作品都可把這個打折的距離縮小。”
【項目資助：澳門基金會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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